十年初心

常年冷圈选手

【城翊】人间番外二 伤疤

一些窗户纸没捅破时的陈年往事,《人间》除了木夏秦淮番外都写完啦,夏淮要等秦总上线,准备挖新坑了。






       真要论感情,他和杜城都是薄情重义的一路人,适合做兄弟当朋友,若要相爱则要倾尽所有。


  正视自己的内心,肯定心意不是一句日久生情可解,捅破窗户纸的契机必不可少。


  对沈翊来说,这个契机,是他们相识的第七年,十二月的意外案件。


  陈舟落网之后,北江竟安静了好些日子,在渐凉的天里安安稳稳地步入了年尾。离新年还有不到一个月,寒流虽姗姗来迟,十二月的天却已不适合骑车了。


  沈翊原还是带着手套骑车上班的,晨雾带霜迎面而来,十分钟的路程,寒意顺着针织缝隙钻入骨缝,握笔都僵得很。但他喜欢清晨穿过老城区长巷时的烟火味,叫卖声和在热腾水汽里,鲜活生动的拽着他留在人间。


  到了警局暖一会儿也就是了,可某次赶上大早出外勤,他搓着手坐在副驾驶上活动手指,冷不丁地被杜城瞧见问了句,自行车就在仓库里冷了一个月。


  “影响上班了啊,”杜城目不斜视地专注路况,不顾身上捂着的厚重外套,将空调调高了几度。


  “明天七点半我来接你,”他道。


  沈翊只是愣了愣神,没有拒绝他的好意,笑着应了。


  说是七年,他们实打实相处不过一年光阴,解决了雷队的案子,他们之间最大的隔阂也就没有了,虽然在此之前,杜城便已视他为交付后背的战友。


  他们是灵魂相合之下彼此的二重身,沈翊不会刻意拒绝他的好意,也不会吝啬自己的信任与支援。


  北江分局这些日子顺着陈舟把北江摸了个彻底,一点一点剜去了城市阴暗角落的腐肉。从高高在上的艺术家到老实本分的门卫,串联的蛛网在骤雨下尽数崩裂。只是人海茫茫,还有一些失去音信的可怜人,线索尽断,生死不知。


  但办法总还是有的,网的末端不断牵扯出新的证人,靠着最后的目击者证词,沈翊为他们留下了一丝希望的火苗。


  风平浪静的两个月,他倒是没一刻闲着。

  

  




  

  “就应该你去,”杜城满脸无奈地躲在他的办公室里,A4纸摆在他的专属办公桌上到现在也没翻过一页。


  相关人员落网,市局把表彰大会提上了日程,沈翊见他兜里揣着的折了两折的讲稿原样放了几天,便知他有多不耐了。


  “你就抛开模板讲案件侦破经过嘛,”沈翊摇着头笑,晃了晃手中的笔,“别拉上我。”


  “是,知道你忙,”杜城轻啧一声,打量了一眼他手边几张堆叠的画,“还差多少,我送你回去。”


  “今天深城分局传来的疑似受害者照片和之前的模拟画像出入很大,需要一点时间,”他把那叠新的照片放在桌沿,“你先走吧,我看完了打车回去。”


  “倾姐出差才回来,念你念得不行,电话都打到我这儿来了。”


  杜城闻言改了主意,点了点头,“那我回家一趟,明天楼下等你。”


  杜城走后,画室终于安静下来。笔尖点在画像骨点上,炭粉在纸面上留下道道流畅痕迹。


  夜一点一点攀上来,画室的灯明晃晃的,照亮了各色画像。窗外偶有车流声,微光都被黑暗吞没。


  沈翊扭着酸痛的脖颈,走到窗边,俯视着深夜的北江街道。阴沉的天幕压在城市的喉间,想的是明天会下雨,得给杜城多带把伞。


  在这正邪交锋的战场,他过的每一天都充实且满足。


  “对不上是因为这批受害者都进行了全脸整容,看手法是同一个主刀医师。”


  “他们背后,甚至M,都有着同一双手。”


  长语音是恼人的,虽然深夜没打到车独自步行,沈翊还是习惯性地在屏幕上扣出长条消息,“都对上了,一个没少。”


  “你还没回去?”杜城回的很快。


  冬夜的风里浸满了寒气,沈翊手指发僵,“路上。”


  “宵夜?我来接你。”


  “倾姐发挥失常,晚饭没吃饱啊?”他无奈地笑笑,又补上一句,“快到家了。”


  “行。”


  “明天准时,”杜城通知他,“晚上一起吃饭,今天我姐怪我没带你来。”


  “好,”沈翊习惯了他的直接,失笑自己也染上了些习惯,又补上一字,“伞。”


  拐角之后是条幽深长巷,老城区的胡同里大多是没有灯的。沈翊没有在意,只是打开了手机的手电筒往里走,夜深露重,怕踩着什么东西滑倒。


  他低着头,拐过反射着手电筒白光的水坑。


  光影在阴暗处模糊交错,沈翊快步转弯,入目阴暗,霎时黑影闪过,剧痛袭来。


  他挣扎倒下,恍惚间只见沾了污水的运动鞋踩在水坑上。

  

  



  

  绑架他的是个男人。


  沈翊没有看见脸,只看到了那双运动鞋,42码,刷得泛白的鞋面踩过老城区沉积的水坑,像是放弃了长久以来的坚持,为达目的抛下一切的缩影。


  绑他的力道甚至超过了他的臂力,粗砾麻绳嵌入皮肉,清醒后的沈翊只觉得手腕生疼。眼前蒙了黑布,他睁不开眼,缓过神来猛地咳了几声。


  耳边安静,空旷的封闭之所中只有他的咳嗽声回荡,他渐渐平复下来,回想起昨天的画像,很快锁定了目标。


  说来奇怪,一个以贩卖女性为生的组织,竟然也会有男性受害者。


  男人的画像在一众窈窕中分外突出,更何况那张修饰后的脸线条更为锋锐,明显是下手更为生涩,透着些肉眼可察的不协调感,沈翊不免多看了几眼。


  他挣扎了一下双手,除了越勒越紧的绳结,别的什么没有。这些日子一直设卡,没可能把他带出北江。周遭太过安静,空气中透着股浅淡的铁锈味和土腥味,北江一面临海,这里闻不到海腥味,听不见海浪声,大概率是相反方向郊外的某处荒废仓库。


  他失去意识得太快,没来得及给杜城留下什么线索,所幸昨夜把照片与人都对上了,这般明显的破绽,想来也足够他怀疑到这人身上了。


  只是,不知道这人掳他来干什么。


  “陈思远,”沈翊试探性地开了口。


  声音回荡在空旷房间里,他静静地听着回音,又问,“你找我来,是想做什么?”


  回应他的是长久的寂静,一丝一毫轻微的异响都没有。沈翊甚至不由自主地屏住呼吸去听房间里的呼吸声,确认只有风刮过窗玻璃裂隙的声音后松了口气。


  身体没有异样,没有被注射违禁品。手机不在口袋里,铁椅被焊死在地。没有时钟声,有炸弹的可能性不高。


  没在第一时间下狠手,要么是有求于他,要么是有更可怕的后招在等着他。或许,也有镜头正对着记录他的狼狈也说不定。


  沈翊手脚发冷,裸露在外的双手勉强合拢,腕处伤口沾了风隐隐作痛。这个天气很难出汗,倒是让他少吃了些苦头。


  此后便是无尽风声。

  

  




  

  天气预报准得很,冷雨铺天盖地落下来。沈翊回忆起预估时间,大概到了下班时分,距离他被掳走已经过了二十个小时。


  饥饿感与寒意交错令他昏沉,冷雨带起的潮气逐步侵蚀体温。绑架他的人一次也没有回来过,如果不是出了意外丢他在这儿自生自灭,便是想逐步击垮他的心理防线。


  如是后者,这一切不过是开始。


  还是祈祷杜城早点找上来吧,沈翊想,今天没有晚霞,正好他也看不到。


  身处黑暗对他来说是极为新奇的体验。眼睛是他捕捉信息的窗口是赖以生存的法宝,他也善于此道,加以利用。针对他由此下手,倒在意料之中。


  还得熬,熬到天亮,或者下一个天亮。

  

  




  

  雨声终于停了。


  虽然衣物仍好好地穿在身上,但长久未进水进食消耗的能量得不到补充,冬夜里失温死去也不是不可能。


  他的手许久没有动弹,磨出的伤口都结了一层薄痂。


  雨会在凌晨停下,沈翊最后一次从困倦中清醒时,潮气带着土腥味灌满房间,刺激着他干渴的喉口,不受控制地干咳几声。身体的极限是三天,唇齿发干在开口时撕裂了粘连的皮肉,血味一下就淌进口腔。


  他开始轻喘,眼前依旧一片漆黑。


  静默之中不免胡思乱想,借此倒能维持神智。


  倾姐下周就过生日了。


  赵晓旭的作业还没交呢。


  师姐又要去桐江了吧。


  李晗说明天相亲成功了要给大家买咖啡,也不知道蒋峰去掺和了没有。


  沈翊呼吸一滞,微不可闻地笑意闪过,怎么忘了,这会儿大家都在找他呢。


  还有杜城,怎么还没来啊。


  冬夜的寒意一点一点侵蚀入体,簌簌北风如砂纸打磨骨节,没有一点光透进他的眼里,心头那一点暖如雪地里的火种,微弱得随时会被绝望掐灭。


  人会倦,会怕,沈翊很久没有陷入那种情绪之中了,那些刻意或无意,难以摘下的面具都在意识模糊间消散。腕间的薄痂磨破后血又沾了风,像是不可抗拒的恶念拽着他深陷囹圄之境。


  他熬到了天亮,也知道自己撑不到下一个天亮。

  

  




  

  幸运的是很快有响动将他惊醒,不幸的是那是枪声。


  神经紧绷的下一瞬是仓库门被大力打开的声响,体力所限加上事态变化太快,沈翊甚至没有思考的空间,就听见了沉重而仓促的脚步声向他逼近。


  喘息声重而凶,距离他只有几步时倒地传来一声巨响,是肉体碰撞地面的声音。


  “低头。”


  沈翊下意识低下头,恶狠的破空声在上方划过,紧接着是肉体碰撞声。


  刀刃破空声清晰得可怕,空气中飘散的血味却模糊得令他仿佛得分辨不清是否存在。


  很快有东西飞到了他的脚边,金属与粗砾水泥地碰撞发出清脆响声。熟悉的喘息声穿过声带时带了些沙哑的气音,却是毫不掩饰的凶辣,像是一匹随时准备咬断敌人喉管的狼。


  “砰——”


  直到此刻,血腥味才真切地漫上鼻腔,重摔在地的自然不是杜城。他举着枪走过去,将沈翊脚边的刀踢远。


  “别动,”他声音低哑。


  仓库里一下没了异动,只有他们二人打斗后急促的呼吸声。


  不多时,大批零碎的脚步声靠近,气氛陡然和缓下来。身侧人终于收起枪,看了眼他的手腕,迟疑了一下,在他面前蹲下身。


  “来晚了,”杜城说着,给他解开了脚上的束缚。


  “还好,”沈翊轻笑,声音因为体力不支而低哑,却丝毫不见苦涩,“还没晕呢,再等一天就难说了。”


  “你又忘带伞了?听起来好像感冒了。”


  “那我真是白干了,”杜城也笑了声,手搭在他腕间,尽量绷紧绳索,动作分外得轻,“没事儿。”


  听着他打趣,沈翊仍坐着,心却一下安定下来。熟悉的交谈声在耳边交错,心头那一点暖被捂着融化了周遭的血,被冻结的血液似乎也重新流动起来。


  腕间的捆绑终于松了,他忍痛活动了一下僵硬的手腕,伸展十指又紧扣,仿佛在确认肢体完整。


  “好着呢,”杜城一手覆上他的手背,轻捏了一下,“一会儿做个检查。”


  沈翊点点头,下意识反抓住他的手,就要借力起身。


  “等等,我带了眼罩,”杜城按着他坐好,解着缠绕在他眼前的黑布,“箍着多难受。”


  沈翊乖乖坐着,束缚双目的黑布一圈一圈卸下,直到眼眶之上再无压迫感,他终于松了口气,像是宣告事件结束般,盈满的负面情绪在此刻宣告消散。


  本能催促着他去睁眼,长睫颤动挣扎着,光明与色彩呼唤着他的灵魂,在这深冬的黎明时分。


  光明与黑暗的交界,异变突生。


  惊呼声在此刻响起,警员被推搡撞墙的闷哼声,不知何处翻出的刀刃破空声,沉重而凌乱的脚步声,和凑近的血腥气。


  “我不会让你们——”


  “砰——”


  歇斯底里的陌生狂吼被枪声打断。枪声响起时,杜城一手捂着他的眼睛,身体缓冲时颤抖了一下,连带着紧紧覆着他眼睛的大手都颤动了一瞬。


  死一般的寂静与铺天盖地的血腥味一齐蔓延。


  “别看,”良久,杜城松开了捂着他眼睛的手,为他戴上了眼罩。


  他的手很稳,声音低哑得仿佛刀刃在撕扯声带,“你太久没睁眼了,得缓缓。”


  “我知道,”沈翊顺着耳廓边系上系带的手扣上他的手腕,低声道,“带我出去吧。”


  杜城牵着他绕了几步。他的步子迈的很慢,遇见台阶时还会捏两下他的腕骨提醒他小心。


  再往外没有路,他们踏着矮草步伐稳健。血味越来越远,雨后的土腥味带着晨雾越发厚重,甚至还带了些新鲜的草香。


  “我开枪后,才知道这就是他的目的,”杜城忽然开口。


  “他要保护那个医生,”沈翊舔了舔干裂的唇,声音平静,“他觉得他做到了。”


  杜城安静了一会儿,握着他的手力气大了几分。


  “他做不到,”他低着声,“我们一个都不会放过。”

  

  

  




  直到走到驻地,不知是走了太久还是气温回暖,不过几步路,沈翊竟觉得有些隐隐出汗。


  他下意识抬头,依旧一片漆黑。


  “日出了吗?”沈翊问。


  杜城牵着他,声音从上方传来,竟带了些遥远安逸之意,“嗯。”


  沈翊随着他的声音仰头,他看不见,却清晰地感觉到初晨的暖意拂过脸庞。


  日出是转瞬即逝的美,暖意也随之点点升高,血腥味一直萦绕他们周身,却不及腕间手掌坚定温热。


  沈翊偏过头,对着他道,“好看吗?”


  杜城终于笑了声,颇有些如释重负,“好看。”


  “可惜你现在看不见,要不我拍下来?”


  “好看就行,不拘于这一天,”沈翊轻咳几声,“反正我们都放假。”


  “你休息就好了,算工伤,”他语气轻松起来,“我哪走得开。”


  “你没受伤?”沈翊终于皱起眉。

  

  




  

  沈翊缓了一天,再次见到杜城的时候,正赶上换药。


  黑色线头浸透了褐黄色药水,二十公分的利落伤口横跨在宽厚背脊处,似撕裂的纤维勉强粘连。


  那把刀划过他的背时,杜城正一手捂着他的眼睛。


  沈翊记了这道伤疤很多年。



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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